夏夜闷热的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霉味，我蹲在阁楼木箱前，指甲抠进箱底积灰的木纹。母亲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这箱旧物要烧掉，可我总觉得箱子里藏着什么会呼吸的东西。

铁锁在掌心硌出红印，我摸索着用美工刀撬开生锈的锁头。霉斑在昏黄台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，箱内整整齐齐码着泛黄的信纸。最上面那封贴着褪色邮票的牛皮信封，邮戳日期是1943年。信纸上的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，唯有"别相信镜中人"六个字格外清晰。

突然，阁楼地板发出吱呀声。我猛地抬头，看见三楼走廊的雕花木门无风自动。月光从门缝渗进来，在地板上投出细长的影子。那影子正随着门框缓缓晃动，像条被风吹动的蛇。我后退时撞翻了木箱，信纸散落一地，其中一页飘到脚边——那是张泛黄的相片，照片里穿旗袍的妇人抱着穿长衫的孩童，背景是座残破的戏台。

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裤腰，我颤抖着捡起相片。相片背面用钢笔写着："若见到镜中人与我对话，立即用红绳缠住手腕。"就在这时，阁楼角落的穿衣镜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。我踉跄着扑向镜子，镜面竟像水波般泛起涟漪，镜中浮现出与照片里妇人一模一样的女人。

她穿着同样的旗袍，怀里抱着与我体型相同的男孩。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声音："你是谁？"女人转头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浑身发冷——那分明是母亲临终前的眼神。

阁楼地板开始震颤，木箱里的信纸无风自动。我慌乱中抓住那张写着"别相信镜中人"的信纸，突然发现信纸边缘沾着暗红色污渍。当最后一根红绳缠上手腕时，整面镜子轰然炸裂。无数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从镜框里飞出，每张照片背后都写着"别看第三次"。

最底层的木箱突然发出腐朽的挤压声，我颤抖着掀开箱盖，腐臭味扑面而来。箱内躺着具穿着旗袍的女尸，手腕缠着褪色的红绳。她怀里的孩童玩偶眼睛是玻璃珠，与我手背上的红绳勒痕完全吻合。

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，整座老宅响起此起彼伏的环佩叮当。我听见母亲的声音在回荡："现在你该明白，为什么烧不化这箱旧物了。"阁楼地板轰然塌陷，我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，是镜中女人抱着孩童朝我微笑，而我的手腕上，那根红绳正在渗出新鲜血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