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二上学期的某个午后,我站在教室窗边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同学们,忽然意识到这个年龄段像极了四季轮回。春日的萌发、夏日的炽烈、秋日的沉淀、冬日的蛰伏,每个季节都对应着成长的不同侧面。那些看似琐碎的日常,原来都在默默编织着成长的经纬。
春日的细雨总在开学季飘落。转学后的第一个月,我像株移植到新土壤的幼苗,在课间操时总是站在队伍最末,用余光观察每个同学的表情。直到某个课间,前桌的女生把没吃完的草莓蛋糕掰了一半递给我:"尝尝吧,我吃不完。"那抹粉白相间的果肉在舌尖化开时,我忽然发现原来融入集体不需要刻意讨好,真诚的分享比任何社交技巧都更让人安心。就像校园里新抽的柳条,在春风里舒展枝叶时,自然就找好了自己的生长方向。
夏日的蝉鸣裹挟着升学压力扑面而来。校运会的百米赛道上,我在最后半圈被膝盖的旧伤拖累,踉跄着摔在塑胶跑道上。班主任蹲下来帮我冰敷时,我看见他手背上的老茧和运动服上洗旧的校徽。"去年你参加八百米还拿了第三名呢。"他说话时,我注意到他运动鞋底已经磨出了毛边。这个总在讲台上穿皮鞋的中年男人,原来也像我们一样在生活的跑道上跌跌撞撞。那天傍晚,我拄着拐杖站在看台上,看着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突然明白成长不是永远领先,而是学会与自己的局限和解。
秋天的银杏叶铺满走廊时,班委选举的风波让空气变得凝重。我主动报名担任学习委员,却在收作业时被小林同学质疑:"你连自己的作业都经常迟交,怎么监督别人?"那天放学后,我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遇见她,她正对着错题本发呆。"其实我数学从及格线徘徊到能考到90分,"她突然开口,"都是因为每天放学后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。"我们分享着保温杯里的枸杞茶,看着窗外银杏叶在风中翻飞,像无数个正在解开的数学题。原来真正的领导力不是发号施令,而是用行动点亮别人的火把。
冬日的暖气片嗡嗡作响,期末考后的家长会成了照见成长的镜子。当我把59分的试卷拍在桌上时,母亲没有像往常那样责备,而是递给我一本《苏东坡传》。"东坡先生被贬黄州时,"她指着书里泛黄的书签,"在城北开垦荒地,在城东建雪堂,把苦日子过成了诗。"那天晚上,台灯下摆着母亲手抄的《定风波》注释,窗外的雪粒子扑簌簌落在窗棂上。我突然懂得,成长不是与错误割席,而是学会与遗憾共处,像古人说的"尽日不能忘,忽忽心未已"。
暮色中的校园广播又响起了《少年》,我抱着装满试卷的文件夹走向教学楼。走廊尽头的玉兰树正在落叶,每片叶子都像一本翻开的成长笔记。原来我们都在四季轮回中完成蜕变:春天学会破土,夏天懂得流汗,秋天收获星光,冬天积蓄力量。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,最终都成了生命年轮里温柔的褶皱。